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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2章 渡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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漳水河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,韓子高背著一個包袱目視遠方,有艘木船在慢慢朝著碼頭靠近。

鄭兒搭了件毛毛的披風,臉蛋兒被河風吹得紅通通,好冷,她搓著手掌心哈了口熱氣。翠娘摸了摸她冰涼的臉蛋,跟她說先回去,不過鄭兒執意要送韓先生上船。

“鄭兒太用心了,其實子高枉為你的先生,到現在你的字都還那麽難看呢。”韓子高笑瞇瞇得調侃道,讓鄭兒有些氣惱得鼓著臉幫子,正好與小羹從披風領口鉆出來的腦袋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
“噗!”韓子高捂嘴笑。

“哼!”鄭兒把小羹的腦袋按回了自個兒的披風,轉過身嘟起嘴巴生悶氣。

“小丫頭可別嘟嘴巴,會變醜的!韓先生和你開玩笑呢~”翠娘笑著拉著鄭兒的手站在一旁哄著小姑娘,女孩兒長大了,心思敏銳得很,被這麽一位英俊瀟灑的教書先生念叨字醜,鄭兒是很沮喪的。

韓子高搖搖頭,倒是微笑著依然遠眺漳水河面,就聽站在旁邊的劉管緩緩說道:“你能守承諾,老夫還是有些欣慰的。”劉先生從出門開始便一言不發,看著那艘船愈來愈近,才和韓子高說道。

“呵,全牢先生為我治傷,既然在鄴城已然寸步難行,不如趁早離開,也省得給先生和殿下添麻煩。”韓子高倒是爽快,全然沒有兵敗而退的悵然,這份灑脫,讓劉管側目。

“我倒是小瞧你了,的確是有膽色有氣魄。勝而不驕敗而不餒,是韓先生得了你家主人的諒解還是你家主人另有謀劃?”韓子高在鄴城一呆也快兩年,陳國皇帝如此痛快就將他撤下,此事在劉管眼中遠不如韓子高口中說得那麽簡單。

“哎。。。。。。我也算是無功而返,主人見我笨拙,一來沒能說服皇叔你助我國一臂之力,二來還邀功不成反而露了馬腳,與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,不如讓我回去。”韓子高說得無辜,但是劉管似乎不信。這陳國細作在這兩年間不斷和他提出過相助陳國反攻建康的計策,可劉管都未曾答應,甚至漸漸都回避起了和這麻煩人物見面,韓子高自討沒趣,只能專心教鄭兒念書寫字。韓子高先不說,這陳國皇帝陳茜會是如此輕言放棄之人?

“餵~~~~~~~~~~~那邊是否是要船去南邊的客官啊?”頭戴鬥笠的船家從河上朝他們喊,看來是劉先生之前找的船到了,雖然比定的時辰晚了一些。

鄭兒和翠娘聽到船家的聲音也湊過來瞧了瞧,這船到了就是要分別的時候了,鄭兒剛才還在悶悶不樂,一想到韓先生立馬就走了,拉著韓子高的袖子依依不舍說道,“先生先生,陳國遠不遠啊,你真的以後都不回來了嗎?那鄭兒是不是見不到你了啊?”小羹似乎也感覺到了分別的時刻,從鄭兒的懷裏鉆出來,麻溜得爬上了韓子高的肩頭,用尾巴蹭著主人的臉,很是不舍。

“鄭兒,陳國雖然遙遠,但是你記得先生我,便是咫尺之間。記得好好念書練字,覺得有長進了便給我寫信。”韓子高笑著說道。

“寫信?可是鄭兒不知道寫好了信件如何送到先生手中。”鄭兒很認真地說道。

“嗯。。。。。。這樣,你寫好了交於你家劉先生,他知道如何尋我。”韓子高說著,狡黠地看了劉管一眼,劉管瞥眼瞪了瞪他,思忖著這細作便是不知好歹,還真當自己是告老還鄉的教書先生了,凈給他添麻煩!

“那一言為定啊!韓先生可不能回了家鄉便不理人了。。。。。。”鄭兒攥著子高的衣袖很是舍不得,然而那船家撐著竹蒿已然靠岸了,粗粗用纜繩綁了木樁子便朝著岸上的人說道:“客官,這冰雪天的,這麽著急走嗎?等一會日頭出來了將河面的冰融去些不是更好?”船夫是個絡腮胡子的大漢,笑瞇瞇朝韓子高說道。

劉管看了看那船家,到了船邊低聲問道:“怎麽不是六子來,我可是把定金給了他的。”劉先生找的是一個相熟的江湖跑船人,一見來人陌生便起疑問道。

“哦,劉先生吧,六子和我說了是您定的船去江南,不過昨個兒夜裏,六子老婆生娃娃了,你說這也是大事情吧,一去南邊就是個把月的,他如何能離開呢?這不就叫我頂了!劉先生放心!我們都是熟人!”大漢拍著胸膛甚是熟稔的模樣,一邊打著包票,一邊將劉管先前交於六子的銀票給掏了出來以做證明。

銀票的確是那張銀票,不過劉管看看那漢子總是有些心裏不安的感覺。

“既然船到了,那先把行禮搬上去吧。”韓子高對不遠處的幾個壯丁說道。

“是。”那幾個男子是在碼頭等著韓子高的,聽命後就從馬車上把幾個大箱子搬了下來扛著陸續往船上搬去。那木船是要一路渡過長江的,所以不是什麽小小的木舟。幾個木箱子搬上船後,船艙裏還有空餘的地方,一張小矮桌,兩條長凳子,對得起劉先生預支的不費定金了。

“你可沒把王府裏的機密東西裹挾回去吧?”劉管打量著那大大的箱子,陰沈問道。

“呵呵,先生也真是不信在下,那些都是我讓人在鄴城裏真金白銀買的土產。好歹來了齊國兩年,這裏器物工藝精制,鍛造手法巧妙,可以帶回去一些供我國工匠學習改進之用,另外有些琉璃杯葡萄酒都是西域的稀罕物,陳國宮中貴人都很少有見過這些的,子高我也算是帶回去表表心意。”韓子高攔下了一個木箱,當著劉管的面打開了,裏面果真是些精雕細琢的器物。

一會功夫,該搬上船的都搬了。那幾個搬東西的壯丁並未下船,而是駐足站在船甲板上,似乎在等待韓子高上船。

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,這便告辭了!”韓子高面朝大家鞠了一躬,朝著鄭兒擺擺手,轉身便要上船去了。鄭兒和翠娘淚眼婆娑,一邊也朝著韓子高揮手,一邊相擁抹著眼淚。

突然,本是一片寂靜的白茫茫的岸邊傳來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。

“留步!船家留步!”騎兵前頭的一人高聲喊道,正覺得有些耳熟,細細一看竟是車嚴。不光是那車侍衛,長恭殿下身跨淡黃馬兒也朝著這邊急急而來。

“哎?長恭哥哥是來給韓先生送行的嗎?這陣仗也忒大了!”鄭兒一臉天真,擡頭看看翠娘說道,然後笑著揮手朝騎兵隊伍喊道,“哥哥,我們在這裏呢哥哥!”

子莫是跟著車碾的痕跡追過來的,到了大路上的確有碾壓的痕跡重疊之狀。想著下雪天行跡罕至,鄴城出南門後最近的一個碼頭就是此處了,便也過來搜尋一番。他還疑惑是何人一大清早在此坐船,原來韓子高啊!對了,他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。

子莫擡手曳住馬韁,黃兔子便徐徐在雪地上滑著步子,停下來了。翻身下馬,子莫走近說道:“子高兄弟要走了啊,你看看我,忙了一夜,都忘在腦後了!抱歉抱歉。”

“殿下客氣了,昨晚已然給子高餞行,我也心滿意足了,這大雪天的,殿下有公務在身,不勞煩殿下相送了!”韓子高嘴上雖這般客氣著,可眼眸子中閃著驚喜的光。

“哥哥哥哥,你一夜未睡嗎?眼睛都熬紅了!可是發生什麽事情了?”看著車嚴和一群親兵如臨大敵的模樣,鄭兒擔心問道。

“沒什麽,就是有個貴客在鄴城不見了蹤跡,興許是迷路或是被人帶走了。我正找呢,鄭兒別擔心,有和韓先生好好道別了嗎?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!”子莫說得一本正經,結果引得鄭兒和旁邊的韓子高噗嗤兩下都捂嘴偷笑。

“我說錯了?”子莫皺著眉頭不解問道。

“哈哈哈,不是,不是,殿下說得在理。。。。。。鄭兒啊,為父把小羹都交托給你了,你可不能餓著它了!”韓子高撿了個大便宜,然後歡欣鼓舞地狡詐笑著。

“知道了知道了!長恭哥哥真是的,總是讓人占便宜!”鄭兒嘟嘟囔囔。

“殿下。。。。。。船上是否要搜?”車嚴已然看到了那幾個大木箱子,於是在旁壓著嗓子問道。

“不必了,韓先生我信得過。況且那幾個木箱子是從蘭陵王府一路出來的,若是劉楚玉在,劉管先生翠娘鄭兒他們不會一點沒有察覺。韓先生今日離開是老早定好的行程,不是一時起意。”子莫說道。

“是!那我們便去別處再找!”車嚴轉身上馬,勒令一眾親兵也上馬調轉了馬頭。

“子高,你我一見如故,也是緣分,回了陳國可不要忘了舊識,也該多來書信報平安,好讓我們放心。就此作別,恕不遠送了!”子莫拱手別道。

韓子高眼眸深邃,點了點頭,抱拳作揖。

“殿下深情厚誼子高不敢相忘,有緣再見!”說罷,轉身上了那艘船。

船夫解開了栓船的草繩子,船緩緩滑開了出去。子莫上馬正朝著河中揮手道別,身後卻又有大批騎兵飛奔而來的聲音。

“別讓陳國細作跑了!!!”領頭的段懿一聲發號,他後面的騎兵便搭弓上箭,一邊疾馳而來,一邊瞄準了那船上之人。

“什麽?!”子莫拉著馬頭驚愕間回身,那追兵之中還有那劉子業,滿臉焦躁。不光是永光王爺,閻羅老者竟也在其中。國師閻羅見船已經駛入河中,竟然提氣飛身從那馬背上躍起,腳尖輕點如同踏著雲梯,便是向那韓子高而去。

“韓子高!果真是你!快將我妹妹劉楚玉交出來!!!!”劉子業看到從船裏探出頭來的韓子高便是一聲怒喊,而韓子高見此情狀,瞳孔驟縮,沒想到還是沒避開這一劫。

千鈞一發之際,離著碼頭只有十幾丈遠的地方,還有一只烏蓬小周在冰面上停駐著。其實那裏便是那關押劉楚玉的破矮房子所處的斷崖背面。

“呵,千算萬算,算不出我許襄玉的手指間啊!”船裏,有人偷偷看著那碼頭上的狀況。

“二哥!你這。。。。。。你這是把那蘭陵王都算進去了!”阿五這才大悟!

“蘭陵王如今威名震懾天下,如若此刻不動他根基,日後必定成我主大患!”許襄玉竟然如此說道。

閻羅老者對著那韓子高眉心便是奪命一掌從那半空淩厲劈下,漳水河上一陣寒氣席卷,千鈞一發之間。

“韓先生~~~~~~~小心啊!”鄭兒哭著大喊著,捂著自己的臉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
鋒芒如漳水河冰面折射的一道刺眼的光,閻羅老者蜷身後仰翻轉,那掌風偏移了些,便將船篷擊碎了半邊。

國師又想擡手朝著船上之人擊去,卻發現手腕上被扣上了細如蠶絲卻又鋒利無比的寒白的線。閻羅老者輕功了得,一腳勾著那船沿,一腳竟定在那河面薄冰之上。於是子莫手中的金縷線拉住了閻羅老者,而那閻羅卻用一只腳的力道,便迫使韓子高已在河中的船不得動彈,一陣角力之間。

國師回頭對著岸邊道:“蘭陵殿下,你這是作甚?難道你還想包庇這陳國細作不成?”

“國師大人,切莫狗血噴人。韓先生乃我府上的教書先生,你如何一來便是要一擊斃命咄咄逼人?!”子莫沈聲言道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打戲打戲打戲~~~~~~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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